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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7 7 嘶~嘶~嘶~ 「3……」 不要數了,我不會出來的… 「2……」 鳴…鳴… 「1……」 我聽見耳邊的一陣陣哭泣聲傳來,卻沒有辦法判斷它是自哪兒來的?它近得清晰也淒厲。 「2……」 是誰在數拍子?為何他的聲音讓我的情緒起伏不定。 「3……」 是一個男子的聲音,我總算聽清楚了。 「我已經從三數到一再從一數到三了,妳還是不肯出來嗎?真的這麼不聽話?」 這次聽得更清楚了。 當我回復我的意識時,我正全身捲曲在一個周圍盡是矮叢子的草林裡。我直喘著氣,口中的熱氣正不偏不倚地打在我捲曲的膝蓋上,耳邊環繞的哭泣聲消失不見了。原來,剛才的哭聲是從我嘴裡發出來的,現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一陣消失在空氣的喝氣聲。 沙-沙…… 我放下緊貼在臉上的雙手,看見我的雙手縮小了好幾倍,著實像個十歲不到如幼童般的小手。我一慌張,再貼回臉上,卻發覺我的小手完全蓋住我的臉龐。還是……連我的臉龐也縮小了?感覺臉龐的滾燙,我紅通通的小手就覆蓋在我滾燙的小臉上。 「莎莎。」 男子的聲音從我身後清清楚楚地飄送過來,我一回頭,發覺一個比我高大幾倍的壯碩男子表情嚴肅的站立在我身後。 被眼前這位陌生男子嚇了一跳,我起身想逃卻在起腳第一步就失足摔了下去,身體重重地跌入濕冷的泥土雜草堆裡。驚顫片刻,下一秒奮力爬起身,顧不得膝蓋上沾了濕泥土或流了小血珠,仍奮力想逃開眼前的危險處境。 「我們家的院子就這麼大,妳還想躲到哪兒去?看吧,一下子就被我找到了。」男子邊說,一伸手便將我抓在他強大的手腕中,緊緊扣住無法掙脫。 「放開我!鳴鳴-鳴……」我驚喊,眼淚輕易地掉了下來,連帶喉嚨深處的惶恐也一併夾帶著哭喊吼了出來。 他一手便將已變成瘦小如小女童的我抱了起來,我不肯服從的不斷想掙脫。「放開我!放開我……」我幾乎撕破了喉嚨朝天吶喊。 「嗯?怎麼又哭了?莎莎不是跟爸爸說過會堅強的,就算生了病也會忍著痛苦不掉淚的,怎麼才沒一會兒功夫又哭了?」 「唔?莎莎……?爸爸……?」我胡塗了,這是怎麼回事?我一臉茫然地望著抱我在懷中已矮我一個頭的陌生男子,繼續感受眼淚滑落我臉龐的每一條入徑。 「莎莎?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不認得爸爸啦?是不是發燒發過頭,把腦子燒壞了呢?」男子說。 「莎莎?」我喃喃。 「嗯?」 「我叫莎莎?」 「對啊,妳不叫莎莎要叫什麼呢?」 「你是……爸爸?」 「不然哩?妳以為我是要綁架妳的壞人嗎?妳果真病到腦子都不清醒囉!」 「……」方才,我真的以為自己遇到壞人要被綁架了。有那麼一煞那的時間,在我還未進入狀況之時。 「莎莎,妳的臉紅通通的,是不是又開始發燒了呢?走,快點進屋裡去吧。下次別再任性跟我玩躲貓貓了,看妳沾得全身髒兮兮的。膝蓋會不會痛痛啊?進去幫妳擦藥喔……」 眼前這位自稱爸爸的陌生男子溫柔地哄著我,將我緊抱在懷裡。不知怎麼搞得,我的身體開始滾燙了起來,全身很不舒服,卻有種遲來的溫暖喝護那種熟悉的感覺。沒多久時間,我又哭了起來,眼淚不受控制的流呀掉的不肯聽話。 我怎麼了?怎麼變得這麼脆弱?只是受了一點驚嚇就哭了出來,簡直就是小孩子啊。 望著這位自稱是我父親的陌生男子身後的景色,天空充滿灰然然的色彩,毫無生氣,如強忍堅強卻欲哭的天空,不起眼的淚珠已隨風飄散揮發在微冷的空氣裡。 *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的身份轉換我倒很容易便釋懷,不再那麼的大驚小怪。或許我知道,當陰天消去,陽光乍現時,我便會回到我的身份、我的世界裡。 只是現在,我要面對的,是一身的病痛及哀傷。在我此刻如幼童般的小小身影裡。 「鳴鳴-鳴……」 尖銳的哭泣聲清清楚楚的迴盪在只有兩坪大的浴室空間裡,這一次,一樣是自我身體經由口中發洩出來的,我知道。但我卻不明白,為什麼我要哭?為何我特別想哭,也容易哭?我想到了什麼回憶,為什麼讓我哀傷成這樣? 我努力的去尋找回憶也讓自己堅強,但…我的身體、淚腺卻還是淪陷了…… 「鳴鳴-鳴……鳴……」 在我無法仰制自己的哭泣聲時,我聽見浴室外傳來腳步聲,很輕盈,但我還是聽見了。 「媽媽……」我不自覺脫口而出。 「莎莎,澡洗好了嗎?」 浴室門外傳來陌生爸爸的聲音,我卻無法有所動作,只是拚命的壓低自己的哭泣聲,使得哭泣呈現一陣一陣的倒抽氣聲。 天黑了嗎?為什麼我正在浴室裡?正在洗澡?我想起了什麼?為什麼我全身赤裸的捲曲在寬敞的浴池裡停止不了哭泣?為什麼我竟感到如此的難過及哀傷? 「莎莎?妳又在哭了啊?」浴室門被開?,聲音隨之傳來。 我一緊張,哭聲嘎然停止,我伸高小手拚命拭去臉上縱橫交錯的眼淚。 「莎莎?妳蹲在浴缸裡做什麼?連熱水都還沒開始放。妳昨天不是還跟我說過妳以後會自己放熱水、自己洗澡,不需要再讓我幫妳洗了嗎?怎麼今天才不看著妳,妳就又什麼都不會了?快起來,我放熱水幫妳洗……」 爸爸邊說邊用大浴巾裹住我的身體,待我退到浴池水龍頭的對角後,開了熱水及冷水注滿半個浴池。 雖然我身上裹了大浴巾,但面對這位陌生爸爸仍讓我覺得全身很不自在,好像我不該在此,不該赤裸,甚至不該是自己。 「媽媽……媽媽呢?媽媽在哪裡?」我再度不自覺脫口而出。 「快點洗吧,別說這麼多了,妳生病還沒好,等一下又發燒就糟了。」 「……」我到底在想什麼?我只覺得全身滾燙得厲害,腦袋昏沉沉的,是洗熱水澡的關係吧。還有……頭暈得想吐…… 廿分鐘過後,洗完澡,穿好衣服,我卻完全沒有力氣走路,我幾乎是被爸爸抱回房間裡的床上休息的。 看著眼前的所有景色,好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頭舖,小書桌,洋娃娃,淡粉色天花板,還有一股令人十分懷念的嬰兒奶味。這股味道是從我身上散發出來的。 身體感覺好沉重,懷疑這小小的床舖真的可以支撐我的重量嗎?還是不習慣只有小小體形的自己。 「莎莎,洗完澡有沒有舒服一點啊?」爸爸坐在我床邊問。 「嗯……」我想有吧。但也只有一點點。 「莎莎,告訴爸爸,剛才妳一個人蹲在浴缸裡在想什麼啊?」爸爸認真地問。 「我……」思緒頓時旋轉起來,目光被帶進潛意識裡,卻什麼回憶都找不回來。好像一個擅闖別人回憶的外來者,在被發現蹤跡後便被封鎖在回憶的外太空,連帶自己的回憶也被取走消失不見。愈是想要想起來,頭就愈沉重,臉龐開始發燙,感覺身體的體內組織就要被竊取走了,全身難過不已。「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鳴鳴-鳴……」 回憶沒有回來,反而方才的苦痛全都回來了。腦袋不停的旋轉,胃部酸液不斷的翻騰,感覺就快要從萬空中墜落,所有空間卻沒有出入口。這時的我,只能以哭泣來表達與發洩我全身所有的苦痛。 「噁……」接著,胃部的酸液終於就要擺脫停不住的旋轉強行出來。頓時,我衝起身體,顧不得身上需不需要要加件外套,開了幾乎就要和我平行的房門,找到了客廳裡的垃圾筒狂吐了起來。 「莎莎、莎莎……妳沒事吧?怎麼吐了?」 爸爸擔心的語氣自身後傳來,我卻完全沒有空閒及力氣回應搭理他,只管自己慌忙地狂吐,想把體內所有的痛苦一洩而出。 沒多久,腦袋停止旋轉,胃部酸液像越了牢籠的犯人因得到自由不再噪動狂竄,我試著調節自己的思緒盡快回復正常狀態。但…不行,腦袋還是感覺沉重不已,胃部裡的酸液不止這些,它們還是蠢蠢欲動地枉想把我整個胃給翻了過來。 「莎莎……這樣有沒有好一點…?」爸爸默默地站在我身後輕拍我的背試著舒緩我不適的身體。 「嗯?……嗯。」我想有吧。看著手中垃圾筒裡的嘔吐物,食物已經由強酸分解腐蝕,我已經沒有辦法分辨它們原來是什麼樣子了。 「莎莎,一定是妳不乖才會這樣,脫了衣服也沒有馬上洗澡,身體又著涼了吧。」 爸爸嘴裡雖是指責我,但語氣卻是異常的溫柔,頓時讓我的腦袋又一陣漲熱。受不了身體的巨大變化,我再度哭了起來,不斷瘋狂的嚎啕大哭,身體不斷隨哽氣及抽氣一起一沉,什麼病什麼痛都不想再忍了,現在就只剩下哭泣可以減輕身體上的不適及心靈上的不安了。 「鳴鳴……鳴……」 「喔……莎莎最乖了,不哭不哭喔……爸爸不怪妳了,爸爸現在就帶妳回房去休息啊,不哭了喔……」 「鳴-嗯……嗯……」我無法控制的抽抽噎噎著再度被抱起。 回到房裡,我被細心溫柔地安置回床上蓋好被子。 「是不是又發燒了?怎麼會吐成這樣呢?」爸爸將厚實的右手搭在我額頭上測測我的溫度,再雙手握住我的手臂量量我的體溫,每一個動作都溫柔的沒有弄痛我。「好像真的又開始發燒了……上次去醫院看病的感冒藥還剩一包退燒藥,爸爸去拿來給妳吃,吃完早點睡,等明天早上起床爸爸再帶妳去看醫生好嗎?」 「嗯……」我感到全身筋疲力盡地輕輕回應。身體真的累了,連思緒也懶得再轉動了。只是奇怪的是,我並沒有半點睡意,只是覺得身體極為不適。 爸爸起身輕輕地走出房間外,輕輕地開了房門走出去,只留下滿屋子的濕冷空氣及淡淡的嬰兒奶味。我微轉頭望著未完全闔上的房門縫隙,縫隙外客廳裡的光線遠遠大過這裡的微弱燈光,濕冷的空氣卻看似不減。我輕輕數著身體裡帶給我病痛的病毒總共有幾隻,它正潛伏在我身體的哪個血管關節裡,也輕輕數著冷空氣中的秒數,等待父親在下一秒再度帶著溫柔與喝護走進來…… * 「來,把嘴巴張開喔,看這裡……」穿著白袍的醫師拿著手電筒及一只木匙往我張大的嘴巴來回照著。 「啊……」木匙抵著我的喉嚨深處,我看見醫師另一隻手中的手電筒不斷左右來回轉動,眼珠子不自覺隨著強光移動想閃躲。 「好,乖喔,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要講喔。」醫生細聲地詢問我。 我的餘光清楚瞄見爸爸正站在我的身後仔細寧聽醫生給的交待。 爸爸好年輕,看起來像個二十來歲的有為青年,和那些一樣帶著六、七歲小朋友來看醫生的家屬來看,爸爸應該是年紀當中最輕的長輩。 看完了醫生,我和父親走出醫院大門,我被牽著小手準備走向停車場坐車回去。只是看醫生的緊張心情放鬆了以後,我卻開始發覺我的嬌小個子開始難以跟上大人的步伐,而爸爸也似乎沒有發覺我想跟上腳步的吃力。 我鬆開爸爸的手,停下腳步,低著頭認真的審視自己雙腳上套的兒童鞋……真的好小…… 「莎莎?怎麼不走了?」爸爸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底下的我。 「小小……」我看著自己腳上套的如迷你鞋的兒童鞋問。和爸爸腳上的黑色皮鞋相差甚遠。 「是啊,小小。莎莎也是小小,但很快的就會長得大大了。」爸爸微笑的表情對著我說。 「嘻……」我一臉天真的笑容回應,仰頭看著眼前高大的倚靠。 一路上,有許多在賣鮮花及水果的小攤子,其中有一攤水果攤最熱門,有好多被父母帶著的小孩都停在那裡,我也跟著停下來看,是賣一顆顆紅通通水果的大草莓。 「爸爸,草莓,有草莓耶!」我拉了拉爸爸的手。眼前的草莓比方才醫師手中的手電筒光線還吸引我的目光。 「是啊,現在是盛產期,所以有很多草莓攤販。」 雖然聽見爸爸這麼說,但我依然不肯繼續往前走離,目光仍不斷停留在一顆顆戴著綠冠紅衣的草莓身上。 「想吃嗎?」爸爸細心地問。 「嗯……」我嚥了嚥口水。 「爸爸去買,妳在這裡等我一下。」 「爸爸……」才喚完一聲爸爸我卻遲疑了片刻,驚恐我彷彿真的將眼前這位對我來說只是個陌生男子的人當成是自己的父親了。但……他所帶給我的感覺真的很像一位仁慈的好父親,我懷念我的父親及那種受寵愛的感覺。 「嗯?」 「那裡也有草莓……」我望向另一攤顧客較少但草莓依然大紅的攤販。 「那我們去那裡買好嗎?走。」 「嗯。」我滿足般地點了頭。 望著手中紅到幾乎就要發紫的碩大草莓,我真的感受到小孩人生中的辛福不過要求如此而已,沒有再難以完成的了。有了眼前這個酸酸又甜甜的果實,就算我身體再重再沉也要拚命爬起來吃它個兩口才行。 「莎莎有草莓吃,高不高興啊?」爸爸的眼睛瞇成了一直線笑著說。 「高興。」我用力的點了點頭。 「……」隨後,卻感覺爸爸一直盯著我看。「唔?」我抬起小小的頭望著爸爸認真盯著我看的雙眼。 爸爸沒說話,眼神像在表達什麼。 「嗯?爸爸,給你吃。」我將裝著草莓的透明杯子遞給面前的爸爸。 「沒關係,這些草莓都給莎莎吃,爸爸不餓。」爸爸抿了抿嘴後便將目光移開,感覺不像在笑。 「唔……?」表情好奇怪。 * 幾天後,我的感冒已恢復得差不多了,但我仍未脫離這樣的自己。或許該說,陰天還未結束,所以我得繼續留在這個空間。 「爸爸。」晚上我躺在被窩裡,爸爸正在幫我蓋好被子。 我得承認,雖然當我變成一個小孩子不容易忍受小痛苦特別容易掉眼淚時,我得確對此感到很不安,但當我用盡全身力氣流淚哭泣時,卻又頓時覺得哭泣真是天老給小孩子的最大恩惠。因為小,沒有能力解決,所以可以藉由哭泣來請求身邊的親人幫助而不必覺得過意不去。也因為哭泣,才讓我知道其實我很脆弱,很需要別人的細心喝護與照料。 每個小孩都想要有個可以依賴的人,可以隨時撒嬌任性。每當我們又哭又鬧時,有人可以不厭其煩的耐心哄我們喝護我們,這就是當小孩子最大的幸福,而這個幸福也必須同時有兩個最重要的人同時存在才得以構成。 「嗯,莎莎,什麼事啊?」 「媽媽呢?」從我有新的意識以來,我就想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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